【王室佳麗】：隱藏的抽象

王室佳麗，布面油畫，65x91公分，2012

這幅作品命名的來由，乃是因為主角來自伊斯坦堡皇宮的花圃。一般來說我不太喜歡精心鋪陳、過分雕琢的東西，故而極少從人工造景庭園裡取材；但是伊斯坦堡皇宮裡的這些花兒實在太漂亮了，特別破例一回。原本只打算作為消遣來畫這個題材，後來卻又很認真地以實驗作品的態度對待，看來我果然是個不懂得放輕鬆享受生活的人啊。

【王室佳麗】眾花朵是由同一時間、鄰近區域內拍攝的數張照片中挑出再加以組合，旨在研究和練習複雜造型與多種鮮豔色彩的佈局搭配。為提升自己的造型能力，每一朵花的外型輪廓皆求明確。我不預作線條稿，就徒手直接畫在布上──平生只有一次借用投影設備將小張紙上手稿放大至畫布，之後就決定再也不這麼做，因為這樣會干擾作畫時的手感，導致畫面略顯僵硬。每個人其實有自己獨特的手感，就算大家以同樣風格畫同一張照片，結果也不盡相同，這就是個人特色。然而，過度嚴苛、機械化的所謂基本功訓練，會讓人喪失自己的手感，變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既然已經沒有個人特色，乾脆用照片直接投影到畫布上，之後再玩玩著色遊戲就好，省事多了。這就是當前許多所謂寫實畫派的行徑；其實不配稱之為創作，不過在做描圖工而已。

話說回頭，本作品值得評論之處並不在於美豔的主角，而恰恰是不起眼的綠葉──除了前景中的那幾根花莖及其附屬葉片，其餘錯綜交織的線條色塊事實上沒有具體描繪什麼植物的特徵，僅僅作為一種恰當的韻律來陪襯主角們，亦即屬於抽象表現法。採用前述手法的邏輯是這樣的：因為沒有人會在意地面上的雜草長什麼樣子，故而不需要理會實際狀況究竟如何，只要結果看起來不突兀、同時能適當地烘托出主要角色之間的次序關係就好。不妨以電影配樂來比喻：畫面和音樂雖分屬兩個不同的系統／形式，仍可在支撐同一主題故事的前提下，形成相得益彰的絕配。所以，一刀切開寫實與抽象是毫無意義的，兩者完全可以和諧共存於同一畫面。

本文題為「隱藏的抽象」，乃是由於作品中抽象的部份不易被察覺──普通觀眾的目光必然被艷光四射的群花牢牢捉住，根本不會注意陪襯的綠底；習畫之人則多理所當然地認為我係用比較「鬆」的手法描繪實景裡的草葉，而不去想到我只是以抽象元素製造一種氣氛。用線條、塊狀陰影、重複的幾何圖案等抽象元素為背景製造氣氛，在漫畫裡是很常見的手法，我不過將之挪用到油畫上，並稍加複雜化而已。如果我們不執著於「只有用XX表現法，才屬於XX畫派」、「XX畫派優於OO畫派」的僵化思惟，那麼，創作的天空可寬廣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