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遊記（上）

隨機接龍 Exquisite Corpse，紙上鋼筆水彩，140x130公分（20聯幅），2007

「一條無法預期的道路」


好學的年輕人渴望獲得智慧
四處尋訪名師求教
但是他追根究柢的態度
常常把老師惹火
被逐出師門成了家常便飯
即使如此
年輕人學習熱誠未曾稍減

終於有一天
受夠了年輕人的老師告訴他
想尋求智慧的真諦
就去找傳說中的龍神
雖然這年頭不流行信仰
神明都默默躲起來了
但是真心祈禱能讓神明感動
老師指示龍神廟所在
如果年輕人誠心祈禱打動龍神
信使大鳥就會出現引路

年輕人在龍神廟裡
打地鋪睡了不知多少日子
總算等到信使大鳥出現
大鳥在前引路
年輕人划小舢舨跟隨在後
經過條條曲折莫測的水路
來到一處奇異所在
如鏈條相連的小島
接著突出水面的巨大怪石
石頂一條天梯通往不知處
兩隻大鳥不停輪流
將一顆紅色大球帶往雲深處
放下返航再飛去載回紅球
如此週而復始


年輕人看得出神
忽然空中響起低沈悠遠的語聲
龍神說話了
年輕人你就那麼想獲得智慧嗎
如果你現在回家去
還可以過平凡安逸的人生
一旦隨我啟程
再想回頭就太遲了
年輕人回答龍神
追尋智慧真諦
是我人生的全部意義
我不願過無意義的人生
好吧，龍神說道
那我就帶你走這一遭
能領悟多少看你自己囉

龍神話聲才落
年輕人眼前出現一幅奇異景象
一個巨大帶翅翼的荊棘球
盤根錯節地從腐植層上長出
忽然荊棘球破了
噴出一大群長著翅膀和尾巴
卻沒有手臂的小人
在空中彼此糾纏扭打
其中有一兩個
脫離群體自己飛走了

年輕人驚訝萬分
龍神語聲又響起
這些是人的靈
看見他們身上的斑紋嗎
那是心靈不潔的污痕
貪慾嫉妒恐懼使他們互相勾結
雖有翅膀卻不能自由飛翔
飛走的是純潔無懼者
廣闊天空為他們存在

一轉瞬間空中成團小人
變成各色植物花朵
飄散的花瓣化作蝶翅
在年輕人身邊降雪般片片落下
溶入地面錯綜如血管的水渠
巨大仙人掌從地面長出
不斷向上分裂增生
與空中的植物連成一氣

年輕人讚嘆眼前的景象
這是生命的蛻變輪迴啊
大地生育滋養一切
一切最終又回歸泥土
多麼美的過程啊
年輕人還陶醉於眼前
腳下地面卻忽然裂開
掉進另一個空間

年輕人來到半農半牧村落
看見兩人奮力立起一面大鏡子
原來村落正進行年度天神祭祀
將鏡中觀照所見代表神諭之物
繪成符文置放犬神居所附近
犬神即依照天神指示
調節今年地面動植物生長
村民詢問年輕人來意
年輕人說自己被龍神送來
此時天際響起一長串悶雷聲
彷彿是龍神回應
村民立刻把年輕人奉為上師
祈求龍神保佑村落

龍神對年輕人的祝禱有求必應
製作出的符文皆有奇效
村民對年輕人崇拜到極點
竭盡所能供奉禮敬
年輕人驕傲之心漸起
有時未向龍神禱祝
就擅自書寫符文予村民
終於有一天他發現
無論怎麼祝禱龍神都不回應
年輕人不敢告訴村民
仍照樣書寫符文回應村民祈願
可是當然就不大靈驗了
村民的不滿漸漸滋生

旱災降臨村子
年輕人硬著頭皮上祭壇祈雨
卻忽地颳起一陣怪風
飛砂走石打得眾人呼號奔逃
村民紛紛嚷道
一定是年輕人觸怒神明
給村落帶來災禍
眾人拿起棍棒鋤頭追打年輕人
要拿他祭神以平息災禍
年輕人拼命逃跑
來到一個暗黑山洞前
竟聽到龍神聲音說往這裡走
便一頭衝進洞去

年輕人在黑暗隧道中摸索前進
不知跌了多少個跟頭
總算見到前方有光亮透出
年輕人走出隧道
眼前是一座巨大奇異的橋
往下看空茫不見底
這橋好似侏儸世紀的樹木
比房子還大的昆蟲花朵
從橋木上分化生出
像植物又像動物的附生體
朝荊棘花擺出攻擊姿態
又有昆蟲往橋下飛去
消失在深處茫茫白霧中

年輕人小心翼翼地
從這些巨型生物旁走過
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
走著走著橋木分成兩枝
一邊生滿棘刺另一邊平滑光溜
兩枝間結著一陷阱似的網袋
袋底似有不明動物藏伏
年輕人選擇光滑的那枝走
雖然一路提心弔膽謹慎非常
結果還是一腳踩滑失去平衡
為了不要落入網底
年輕人手一撐往外掉
在急速墜落的耳邊風聲
和眼前茫茫白霧中失去意識

年輕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
開著美麗花朵的山崖邊上
他翻身坐起往崖下望
谷地裡風景如畫人家兩三戶
年輕人拉著山壁藤蔓下到谷地
敲其中一戶人家的門請求收留
戶主大方提供年輕人食宿
於是他就住下幫戶主做些農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
美麗山谷裡年輕人生活愜意
與戶主一家像家人一樣融洽
戶主女兒對他脈脈含情
似乎雙方只等待時機到來
就要正式成為一家人

某日年輕人獨自到林子裡砍柴
龍神的聲音竟又響起
年輕人你還想追求智慧真諦嗎
或是留在此地平靜快樂過一生
一時年輕人百感交集
戶主一家人的臉龐聲音
過去這段時間的生活點滴
跑馬燈似的在他眼前轉
年輕人遲疑了一會兒
終究還是回答願意繼續前進
年輕人留了封信給戶主家
夜裡依照龍神指示
朝月亮方向一直走到谷地盡頭
再拉著崖壁藤蔓垂降

（文對應圖1-6，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