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遊記（中）

隨機接龍 Exquisite Corpse，紙上鋼筆水彩，140x130公分（20聯幅），2007

（續前篇，圖7-12）


年輕人手臂痠痛到快脫力
才終於踩到地面
他四處走動查看
發現身在一個紅色心型小行星
小到繞行一圈只要幾分鐘
年輕人無聊踱步了一會兒
腳前地面忽然冒出一棵綠芽
並迅即抽枝長葉開出一朵花

那花開口說話了
年輕人你為何來到心之星
為尋找智慧真諦，年輕人回答
花兒又問
那你在此領悟真諦了嗎
目前尚未，年輕人答道
放不下過去無法擁有未來
貪戀安逸無法獲得智慧
你不屬於這裡，請走吧
花兒的話剛說完
年輕人頓時失去地心引力
墜落虛空被等候的魔花吞了


年輕人飄浮在黑暗渾沌的空間
所幸呼吸不感到困難
也不覺得飢餓口渴
他以為像之前一樣
很快會進入另一個時空
但卻遲遲沒有動靜
只有寂靜黑暗從四面包圍他
時間的感覺失去了
黑暗彷彿成為永恆

年輕人慌張起來
開始大聲呼喚龍神
聲音被黑暗吞沒連回聲都沒有
恐懼攫住了年輕人
哭喊請求龍神原諒他的愚蠢
直到聲嘶力竭陷入昏睡

年輕人睜眼醒來發現
自己坐在樹根盤踞的大石上
除了眼睛全身如石像動彈不得
此時龍神聲音傳來
年輕人你就在此沈思反省吧
想通了自然能夠離開

年輕人不飢不渴不動
怔怔看著面前景色
春草綠了花兒開了鳥兒唱情歌
夏日田邊小河淙淙聲中
魚兒躍出濺起陣陣水花
秋風一吹落葉片片蓋滿他一身
冬雪封山除了北風一切靜寂

夜復一夜年輕人夢見自己
行過窄窄的石橋
來到只有一盞路燈的湖中孤島
看著夜蛾不停撲向燈光
夢境代表某種意義
但他一直無法解開
終於在某夜的夢裡
他站在橋上決定掉頭回去
沿著湖岸邊坡下行
走進沼澤融入泥水與植物根系
在眾多維管束裡四處游移
最後從果實莢中探出身來

年輕人半身卡在果莢無法脫離
左近還有隻意圖不明的黑鳥
他看見不遠處有座港口城市
和他的家鄉非常相似
但竟然沒有半個人影出現
高大的煙囪也無煙氣排出
仔細瞧才發現建築物早已殘破
是個空城廢墟
唯有白天鵝悠游水面

年輕人感到失落無助
茫茫然不知該如何擺脫困境
此時一座華麗的宮殿廟宇
從水中升起閃耀高貴光輝
年輕人興奮揮手呼喊
請求殿內神靈救援

瞬間年輕人從原本的果莢
移轉到宮殿花園的植物體內
原來宮殿的主人並非神明
卻是魔王在此進行物種改造
利用超界病毒轉錄機制
將動植物的基因序列剪接組合
製造奇奇怪怪的新物種
宮殿花園裡遠望貌似繁花錦簇
近看淨是些妖獸毒花
在那裡蠕蠕而動
爭奪地盤互相廝殺

年輕人感覺自己體內劇變發生
肌肉骨頭好似被節節拉開
翻江倒海的痛苦
清清楚楚卻又暈不去死不了
神經變形偵測觸手
脊椎伸出長刺
骨板怪異增生
部分軀體竟然機械化了
還在莫名其妙的部位長出羽毛

基因重組完成果莢裂開
重新誕生的年輕人
變成一個四不像怪物
顫巍巍地連站都站不穩
一下子就倒在地上癱成一團
魔王嫌惡地瞟了他一眼
說道這失敗的廢物
送去處理廠回收掉吧

報廢怪物年輕人
和其他實驗失敗品一起
被魔王手下小妖倒進垃圾車裡
運往魔王的回收處理廠
一路上小妖還念念有辭
你們這些廢物被回收是福份
反正活著只是多耗糧食多造孽
運氣好的話還能早登極樂呢

年輕人不停祈禱龍神來救
但都沒有半點音訊
回收處理廠到了
入口意象金碧輝煌非常氣派
還有一柱擎天記功碑
廠內的中心機組
由無數巨大管線構成
不停發出恐怖的隆隆低音

回收處理過程是這樣的
先將廢物軀體切段絞碎
所有汁液殘渣經高溫熬煮
成為均勻黏稠的流體
然後通過高壓過濾設備
此時原本生物的靈魂
化成氣泡向上冒出
進入旋風收集管內
其餘流體過濾濃縮後
成為魔王花園的肥料

年輕人靈魂進入旋風收集管
和其他受苦靈魂一起
在狂風中旋轉碰撞
有些靈魂反覆撞擊管壁之後
粉碎消失了
有些漸漸往下沉落不知去向
年輕人靈魂隨旋風漸次上升
最終被噴出管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