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遊記（下）

隨機接龍 Exquisite Corpse，紙上鋼筆水彩，140x130公分（20聯幅），2007

（續前篇，圖13-20）


年輕人靈魂飄入險峻山區
天色陰灰氣氛沈重
遠處一座高峰頂端化成石柱
直直伸向天際高不可測
成群兀鷹環繞天柱盤旋不止
近處兩座石碑山峰相對而立
壁面鑴刻不明文字
峰頂上各長一棵樹
樹枝糾結相連成拱門狀
上面立著一位四臂大神

大神的四條手臂不停揮舞
擾動氣流形成以天柱為中心
像颱風般的漩渦雲牆
年輕人靈魂也在氣流牽引下
一路往天柱飄去
然後上升進入雲牆

穿過不知幾里厚的雲牆
雲頂竟是一片廣闊花園
滿佈喬木般巨大的奇花異草
其中一株不停地從管狀花序
吹出一個個紅色泡泡
仔細看每個泡泡下吊著個小人
緩緩向四方飄散
另外又有大鳥自植物頂端生出


一位園丁發現了年輕人靈魂
開口對他說
歡迎來到轉輪花園
如你所見
這裡是靈魂轉生投胎的地方
那些飄出去的小人
身上的紅泡泡在哪破掉
就投生在那裡
如果你不想再世為人
也可以選擇成為信使鳥
或者留下來像我一樣當園丁

年輕人靈魂回答
當初我為尋求智慧真諦
追隨龍神踏上旅程
雖然中途犯錯被神拋棄
但我仍然希望貫徹初衷
您能指點我龍神的所在嗎

我不知龍神在何處
園丁答道
不過可以領你晉見花園的主人
轉輪女神應能為你指點迷津
但你可別再冒犯神明
否則真的要魂飛魄散了啊

聖潔的宮殿王座上
端坐著美麗的轉輪女神
垂眼觀看面前的水晶球
球內映照出天地人三界動態
園丁向前稟報來意
女神眼皮也沒抬一下
命令年輕人靈魂把所有遭遇
一五一十詳細呈報

女神聽完之後說道
龍神行蹤飄忽非吾所能掌握
吾兒象頭神也掌管智慧
汝可前去向其求教
不過吾兒身在三界交會處
汝以孤魂無法近前
待吾賜汝個人身吧

轉輪女神將年輕人靈魂
封入一只金蛋寫上符咒
傳令信使鳥載送給象頭神
抵達目的地後金蛋裂開
年輕人以原本模樣復生
象頭神和藹可親幽默風趣
教導年輕人許多法術
夢中化身蝴蝶與昆蟲植物共鳴
通曉禽言獸語遍知地上秘辛
夜觀星象預測人間變異
年輕人的博學已無人能及

某日象頭神對年輕人說
你的學問已是人間第一
繼續待在我這並不妥當
應該回到人間發揮所長
年輕人沒有說不的立場
任由象頭神安排去處

象頭神把年輕人送到黃金帝國
黃金帝國不是真由黃金打造
乃因經濟軍事文化高度發展
極其富裕繁華方得此稱號
帝國首都街面建築
雕樑畫棟氣派非凡
從貴族巨賈到一般市民
生活之優渥舒適縱情豪奢
皆為年輕人前所未見
貌似人間更勝天堂

年輕人的才能很快受到矚目
先在貴族豪門間被爭相延攬
後來名聲傳到皇帝耳裡
蒙皇帝召見殿試
露了幾手神奇的法術
立即博得帝心大悅
被任命為首席國師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年輕人富貴榮華無與倫比
夜半獨處時卻惶惶不安
黃金帝國的奢華榮景
都靠侵略他國剝削殖民地支撐
年輕人作為皇帝國師謀劃國策
雙手早已沾滿看不見的血腥
何況富貴榮華人人稱羨
也等於人人想取而代之
背後暗處那些惡毒的眼光
只等最佳時機撲上將他撕碎

該來的總是會來
年輕人在宴飲中遭下藥灌醉
醒來時已與敵國間諜一起被捕
栽上叛國罪名打入天牢
雖然皇帝猶豫拖延未處決
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獄
還得提防政敵下毒手
年輕人的日子著實難熬

某夜忽有舊時部屬前來劫獄
說是龍神託夢指示行動
一夥人在龍神暗中護佑下
翻山越嶺逃到國境最北的荒原
躲藏在廢棄的軍事要塞
一面等待集結志同道合之士
一面在北方港口秘密打造船艦
準備依照龍神指示
出海尋找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的傳說由來已久
數十至百年前有位吟遊詩人
在黃金帝國首都四處表演
總是聲稱自己去過洞天福地
他說當年乘船出海遇上風暴
救生艇載著數人漂流
來到一巨大崖壁岩洞前
上頭刻著洞天福地字樣
洞口朱漆大門緊閉
忽有小船駛近門前
船上人唸了幾句咒語
洞天門應聲而開
吟遊詩人一行也隨之進入

行過漫長蜿蜒的石穴水道
出口處是一座繁華城市
這裡人人平等沒有貴賤之分
工作勤奮生活富足
互助團結愛好和平
名符其實的人間樂土
吟遊詩人在此過了一段好時光
然而因為思念母親
還是決定返回家鄉
同伴之中只有一人願隨他回鄉

兩人乘船從原路出海
雖有福地人士贈予的航海圖
仍在半途遇上暴風雨迷航
座船翻覆同伴落海失蹤
吟遊詩人幸運被路過船隻救起
回到黃金帝國
行走各地述說他的故事
然而一直有人堅稱洞天福地
只是吟遊詩人編造的寓言

年輕人與一幫同志
打造完成一支小型艦隊
出發前往洞天福地
他們在龍神的護佑下
安然度過風暴海
抵達洞天福地入口
年輕人唸出通關密語
洞天門隨即打開
過程一如吟遊詩人所述

年輕人一行踏入傳說中的城市
卻發現傳說不盡真實
或許是經過這麼多年
連福地也改變了
此地人民確實無貴賤階級之分
生活也的確富裕
但可並不誠懇踏實

與黃金帝國的精緻奢侈不同
福地人民熱衷浮誇的娛樂
幻想一夕致富的賭博彩券
發行量永遠在破紀錄
裝扮成動物偶像的表演
重複著低俗的笑話
大人孩童趨之若鶩
氣球鮮花動輒滿天飛
浪漫莫此為甚
真知灼見無人理睬
廉價美食眾人膜拜

年輕人對福地生活感到失望
但已無別處可去
他在福地依然受眾人歡迎
不是因為他的智慧
而是他那些炫目的法術

居住時日一久
年輕人漸漸發現福地的真相
在五光十色的城市外面
圍牆堤防隔離的地方
森林砍伐殆盡動物不知所蹤
河水發出惡臭
流過如牲畜地獄的繁殖場
山脈被開腸破肚
一車車礦石運往煙塵中的工廠
所有都是自動機械化生產
人們眼不見為淨
只管過心目中的幸福人生

年輕人試圖發揮他的影響力
勸說福地居民正視問題
改變生活方式
結果只招來白眼
以及烏鴉嘴之類的惡稱
連當初一起來到福地的同志
大部份也與他劃清界線

一日年輕人心中鬱悶
獨自划小船穿越石穴水道
來到洞天門附近
四下闃無人聲
他聽見海面下隱隱傳來話音
原來是海神手下巡邏隊員
彼此在閒聊

他們說福地肆無忌憚排放廢水
持續污染海洋毒害海中生物
已經讓海神的怒氣達到頂點
海神打算聯合太陽神金烏
由金烏掀起太陽風暴
颶風橫掃地面時
海神趁機漲潮發動大海嘯
一舉把洞天福地夷為平地

年輕人聽見此語驚駭不已
連忙回到城中到處宣傳
大禍即將臨頭
呼籲福地人民向眾神懺悔
徹底改變揮霍的生活方式
沒過多久
年輕人就被冠以妖言惑眾罪名
連同四位他的追隨者
一起遭到逮捕送交群眾公審

審判時年輕人堅拒認罪
最後被判決驅逐出境
實際上比死刑好不了多少
人犯置於無食物飲水的小船
放流到洞天門外
任其在海上自生自滅

年輕人連同夥伴
一船五名人犯被推出洞天門外
汪洋上一葉小舟岌岌可危
......
......

結局到底如何？其實已經表明在圖上了。不過，要現諸文字，就請耐心等我書出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