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5日 星期日

古調新聲:仿石濤「陶潛詩意圖冊之一」

仿石濤「陶潛詩意圖冊之一」,布面油畫,53x46公分,2018

石濤,陶潛詩意圖冊之一,紙本設色,27x21.3公分


藹藹堂前林,中夏貯清陰;
凱風因時來,回飆開我襟。
息交遊閒業,臥起弄書琴。
園蔬有餘滋,舊穀猶儲今。
營己良有極,過足非所欽。
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
弱子戲我側,學語未成音。
此事真復樂,聊用忘華簪。
遙遙望白雲,懷古一何深。

上面是陶潛的詩「和郭主簿二首之一」,自給自足的隱士生活,豁達悠閒,如在目前。石濤作「陶潛詩意圖冊」,其中一幅取此詩末二句入畫;我在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印行的「歷代名家冊頁:石濤」一書中得見此圖,愛其構圖與意境,以油畫仿之。

石濤(1642–1707年),原名朱若極,明宗室後裔,清初畫家,與弘仁、石谿、朱耷合稱「清初四畫僧」;晚年還俗,為職業畫家。關於石濤的藝術成就,引用翁志丹所寫書序內文:「清初畫壇力主仿古,泥古之風愈演愈烈,...... 而遺忘了山水畫的根本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一味模仿古人而愈來愈脫離了丘園養素的林泉心境,使作品空洞無物,缺乏生氣。石濤則鮮明地提出『墨非蒙養不靈,筆非生活不神』,主張蒙養與生活,即注重山川的內在精神、生命力和山川外在具體型態的統一,並與自我之受與識互融互化。石濤最重要的理論核心『一畫』論,也使他追求對畫、筆、墨、腕、心的貫穿,一以貫之。要想心、畫相通,就必須有自我真實的性情和知見。...... 石濤提倡『我自用我法』,『我之為我,自有我在。古之鬚眉不能生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腸』。石濤尊重自己對自然山川的受與識而使其畫風在畫史上獨樹一幟。」

我仿這幅畫的過程很掙扎~與意識型態無關,純屬藝術表現法的問題。國畫的特徵為公式化,有利有弊;利者容易製作出畫面優美的想像山水,弊端則如前段所述。我在創作「古調新聲」系列時,也利用這個公式化的特徵,本著我從事風景油畫創作多年累積下來的自然觀察經驗,倒推出公式所由生的原始情境,然後賦予相應情境的誇張化合理色彩。換句話說,我運用色彩也有自己的公式,其來源乃是根據我對色彩學以及自然光效的理解。於是,我的油畫色彩公式套用在水墨畫的造型公式上,製造出萬花筒般繁複的變化。但是,偏偏石濤的筆墨不公式化,增加了我套色的難度;而我又要盡量保留石濤隨意變化的筆墨特色,因此,這幅小畫竟折騰我頗久。

不過,我的仿作與原作最大不同處,卻在心境。生存於石濤那個時代的才子們,歷經家國離亂、無力回天的悲劇人生,畫中總少不了或蒼涼或悲憤之意,此幅原作也不例外。畫中央主人翁簡單幾筆勾勒,卻道盡理想遠在天際的滄桑。但陶潛的原詩完全沒有這種蕭瑟之意,而是充滿怡然自得之趣;所以,我將畫面情境回復至原詩的氛圍~作當代打扮的主人翁,穿著現今流行的螢光黃色運動衫,站在山腳下的安靜村落裡遙望白雲,輕鬆悠閒,如同你我的日常。之所以懷古,是因為心意與古人相通~畢竟,人的本質,數千年前到現在,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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