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夕照

雷峰夕照 Sunset at Leifeng Pagoda，布面油畫，60x60公分，2012

天上有雲
湖面有風
山谷裡有霧氣上升
四方被夕陽染得金碧輝煌

我將這座七天建成的寶塔
立在您的故鄉
願塔刹的金光 長久成為這地面上
最耀眼的存在

－獻給天上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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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開曾經居住近五年的北京，杭州就是我最熟悉的中國城市。由於我的外祖母是杭州人，並且當地也還有親戚，從90年代初起我便多次隨同家人至杭州旅遊，每回停留的時間也比一般遊客略久，通常為一、兩個星期，因此杭州城內和近郊的重要景點幾乎都踏過，也畫過兩張杭州的風景。不過我選擇創作主題向來較為隨性，雖然"杭州十景"大名鼎鼎，我卻從未想過要附庸風雅；那兩張畫，其一是典型的西湖邊步道景色，另一處連確實地點都搞不清，就只是喜歡那隨手擷取的田園構圖。「雷鋒夕照」這件作品，其實是我首度為了配合展覽活動主題而畫，基本上可以算是指定創作的產物。

事件緣起是圖像經紀公司安排我參加十月中在西湖畔的唐雲藝術館舉辦之「風雅西湖：兩岸名家藝術作品及衍生品展」（活動報導連結 http://news.xlys1904.com/?action-viewnews-itemid-9102）。當然名家另有其人，我只是附驥尾以行。不過由於確定將我納入展覽的時間較晚，等到通知我「要提供以西湖為主題的指定尺寸作品」時，離交件日期已不足二星期。我本來打算想個新花招，用製作速度較快的紙上作品形式呈現，但是前陣子的連續忙碌導致腦汁耗損過鉅，想了一整天仍毫無頭緒；時間緊迫，已不能冒再白耗一天的風險，只好決定衝刺一下油畫。

在網路上搜尋「杭州十景」的圖片，總覺得無甚新意；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幾年前在萬松書院的未完成速寫，畫的好像就是雷峰塔～急急翻出舊素描本，果不其然！當初的無心插柳竟於此時派上用場。取從萬松書院看雷峰塔的景算特別，因為不太可能從這個方位拍到好照片－－我畫的時候可是目光穿越近處的層層雜樹枝葉，將遠景以大倍數拉近…。這也就是那張速寫未完成的原因～沒耐性把凌亂的樹叢全數入畫。速寫構圖留下的空白，得用網路資訊來填補。我在網上找到西湖鳥瞰圖，用以比對正確方位；又找了雷峰塔附近的空拍照，以及站在塔上向下環拍四周的照片（感謝不相識的攝影師和遊客），反覆推敲得出合理的構圖，亦即接近實際狀況、不會讓熟悉此地之人感到突兀的佈局。

我其實沒親眼目睹過雷峰夕照實景～但是既然塔本身與其周邊環境相對位置已經確立，我又欣賞過許多次晚霞滿天的美景（都在別處便是），把兩樣加起來，新版「雷峰夕照」就誕生了。作畫的過程中，我不自覺地將塔的造型變得較為瘦高（原本速寫的塔符合實際比例），只能說天性無法容忍缺乏美感的主角吧。又此刻正當秋季，便自然而然地在山林裡加入秋色；同時為了平衡畫面色彩，把氣象狀況設定為多水氣的天候，以合理取得灰色調的層疊遠山，沖淡畫面的濃豔。最後，在塔的左側及塔尖加上反射光－－這正是我選擇此一角度取景的最大理由：除了天光水色，還能夠看到鑲上金光的塔，而非一般照片常見的黯淡背影。

當然啦，即使有人在最佳黃昏時刻站在我當時做速寫的地點，也不會見到我畫中的景色～距離不對，而且近處障礙物太多。這個畫面，就像乘滑翔翼、或化身為鳥兒，從萬松書院飛向雷峰塔途中所能獲得的視野。「心，乘著想像力的翅膀，無處不達」，是我要表達的意向。身體的自由可能被重重限制，但心的自由無人能擋。

這回的臨時指定創作，若非題材剛好是我所熟悉的杭州，恐怕我也只能拿出徒具表象而無感情，或者構圖平庸的作品。有點宿命因緣的感覺～油畫原作第一次於中國展出，地點就在外婆的故鄉（雖然我曾居住北京多年，但一直沒有找到合意的展覽空間，因此只有展出過版畫及複製/衍生品）。顯然外婆不僅生前賦予我泉湧的愛，過世後仍舊護佑著我。沒有能力建一座實體浮圖，我謹以這想像的寶塔美景，獻給最親愛的外婆。

（註：本文中提及的雷峰塔，係指2002年完工的雷峰新塔；原有近千年歷史的雷峰塔早於1924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