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篇）
四人與活佛會面並詳述發生的狀況。活佛靜觀之後表示，他見到群山環繞的谷地中有一村莊，站在村內兩條溪流交匯處往正北方望，見到一座終年冰封的雪山；往雪山的方向一直前進，在山腳下有一片小湖。若能找到村莊和湖泊，所有的謎題都將得到解答。活佛並在地圖上圈出村莊可能座落的區域。
四人前往離活佛所指示區域最近的城鎮，在當地雇了一位嚮導和兩位馬夫，又採購些補給品後，上路尋找符合描述的村莊。踏上旅途之後，洪漪的惡夢反倒停止了。跋涉第九天傍晚，抵達一座小村莊，村口立著牌樓，上面爲木結構，下面的石頭基座看起來非常古老，模糊可見一些古文字和圖形雕刻。村內非常安靜，房舍看似破舊蕭條。
當四人穿過牌樓，眼前景象忽然整個改觀──腳下的碎石泥土路變成鋪著青磚、可容馬車馳騁的寬大官道，兩邊房舍為木石結構、刷漆成各式濃豔色彩；店舖林立、街上人來人往，都作古代的服飾打扮。四人回頭找嚮導和馬夫，卻不見蹤影；他們試著與周圍的人交談，但其他人似乎根本看不見、聽不到，完全沒有察覺四人的存在。四人彷彿突然掉進3D電影，無可奈何之下，只好順著官道往前走，看前面會遇到什麼。
走了好一陣之後，終於看到官道的盡頭、背靠著山壁，矗立著一座美麗的宮殿。奇怪的是，一路走下來，愈靠近宮殿人愈少；最後到達宮門前，已經闃無一人。看似高大沈重的宮門一推即開，四人魚貫而入；進入空蕩蕩的前庭，四人彷彿被催眠一般，不由自主地朝不同方向前去。林冰川直直穿過前庭，進入正廳；廳堂最裡面正中央的位置擺放著一張雕刻精美的王座，上面還披著一張雪豹皮。林冰川情不自禁上前坐下，霎時間回憶排山倒海而來：第一次在這裡見到新娘達雅（連彤欣），彷彿與苦等數百年的戀人重逢，從此熱愛。但因地區局勢不穩，征戰不斷，聚少離多，兩人之間一直沒有孩子。雖然明知薩若娃（洪漪）的深情，卻無法同等回應，致使她含恨而終；訣別一刻她哀怨的眼神讓他愧疚難當，自此寢食不安，身體日漸虛弱，半年多後亦染病離世，死前立薩若娃之子為太子。雖萬分不捨達雅，然無可奈何。
帶著遺憾與不捨離開人世的林冰川（喜馬薩滿），繼續輪迴轉世；每一世都在濟弱扶傾的同時，不斷尋覓夢中戀人的身影，而始終遍尋不著。一直追隨在身邊的，只有洪漪的深情，但他仍舊只能接受，無法真心回應；即使到現世，也是如此。然而輪迴太多次了，前世的記憶已經模糊，與連彤欣相遇時，竟未能確信連彤欣就是他宿世苦苦追尋的戀人。想到此處，林冰川百感交集，眼淚禁不住落下。
洪漪沿著前庭東側道路，繞過正廳，行經東廂迴廊，來到一間清雅幽靜的居室。洪漪踏入其中，立刻領悟先前被催眠時所見所感，全都是事實。洪漪在床沿坐下，撫摸著床前的椅子；一陣劇烈的心痛使她幾乎無法呼吸，然後放聲大哭。
梁文星沿著宮牆邊的小路朝北行，穿過花園、馬廄，最後來到距離宮北偏門很近，一間非常簡樸、和農家無異的小院落前。他推門進去，站在院子裡，看著面前小屋的門扉，突然產生強烈的期待感，似乎下個瞬間，連彤欣就會從屋裡走出來。然後他感到自己一會兒是少年、一會兒又從壯年轉中年，同樣在等待，等的也是同一人──上回在活佛協助下看到的片段前世記憶，此刻變得如同虛擬實境一般清晰：他，帕布巴提，羌族小部落酋長的兒子，十歲被送到達雅（連彤欣）父親帳下作人質，自然與同齡的達雅成為玩伴。沒過兩年，父親在部落爭戰中被殺、本族被併吞，無家可歸的帕布巴提被達雅父親收為養子，並做為達雅的隨從。
十六歲的夏天是帕布巴提最黑暗的日子──從小深愛的公主，要遠嫁外族國王為妻。與達雅的姻緣已經無望，但為了日後還能經常相見，帕布巴提自願成為陪嫁侍從團的一員。入藏之後，喜馬薩滿（林冰川）所展現的品格與領袖魅力，使帕布巴提真心敬重並效忠，而他也得到國王的完全信任，成為宮廷侍衛長，繼續守護達雅。
國王死後，達雅不再參與政事，也拒絕回母國，只要求新王在宮中角落修築這間簡樸小院，供她渡過餘生。帕布巴提亦不再擔任侍衛長，回復為達雅扈從。此後二十多年，只要天氣尚可的日子，就在這院子裡，他總是牽馬等待達雅一同出外巡行散心。達雅去世後，帕布巴提便離開王宮，獨自在高原上流浪，直到某天突發的暴風雪將他掩埋。最後閉上眼睛之前，彷彿見到達雅帶著笑向他走來──歡喜又辛酸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出。
（待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