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16日 星期四

東海岸

東海岸,油畫於畫布,90x146公分,2004



一直以來大海對我總有種無法言喻的吸引力。高興的時候想看海,悲傷的時候更是一定要去海邊;上下起伏、煩躁不安的情緒,到了海邊總能漸漸平靜下來-潮溼且帶著鹹腥味的海風吹進鼻管,彷彿便產生一種鎮定作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海面變化多端的顏色,絢麗勝過所有閃耀的霓虹燈;陰雲密佈、狂風四下橫掃的時刻,強勁的灰色浪頭猛擊在岸邊礁岩上,激起幾丈高的白色浪花,展現的力量讓人既敬畏又振奮。無論天氣好壞,我都能獨自在海邊呆上很長時間,就只是看著大海而已,從來不會覺得有一丁點的無聊。

有時自問為何如此依戀大海,也許人類進化過程中從海裡爬上岸的那段遠古記憶在我的基因裡表現得特別明顯?這當然是開玩笑的。真要給個答案,應該和在台東渡過的童年歲月有很大關係吧。外婆家住台東,年幼時每當父母遠行,就把我留給外婆照顧。大概四歲左右開始有記憶,印象最深的是每天早晨跟著外婆爬上市區內的鯉魚山頂(大家把那個小丘稱之為山似乎太恭維了些),總會得到一瓶養樂多作為獎勵;然後祖孫倆邊休息邊望著山下的火車站,等看完火車進站,就算早晨的例行任務結束,回家開始一天的作息。稍稍特別一點的日子,我們會和鄰居朋友到離市區不遠的小野柳風景區海邊玩耍。當時在我那個小腦袋裡,臨著太平洋的小野柳,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

上學以後,母親經常在暑假帶我們到外婆家住幾個星期。於是我關於童年的夏天記憶,充滿著坐長途火車一路過山洞、外婆家巷口老龍眼樹甜美多汁的果實、市集裡早點大王的燒餅油條、鮮榨甘蔗汁、縱谷裡的田園風光,以及豔陽下美麗的太平洋、和一波波沖到身上的清涼海水。念大學的某一年暑假,與美術社的朋友們相約到台東遊玩,騎機車上南橫、夜裡看星星並放風箏、在海邊等待著日出東方的第一道曙光…這個東部邊陲之地就是我的童年故鄉,而與大海相關的所有記憶都是美好的。

畢業後工作、出國,加上外婆年事已高,家人不放心她獨居遠地而搬到台北,之後我好幾年都沒再回台東。2004年初,在我的慫恿下與父母共同進行了一趟台灣東部海岸線駕車巡禮,「東海岸」的原始照片便是途中在三仙台拍的。永遠那麼美麗的太平洋,再次安慰了處於工作低潮的我。人家說得沒錯,是海洋母親啊。